第924章 賺錢嘛，不寒磣！

　　南京紫禁城文華殿。
　　“臣等已經在來南京的船上和法蘭克帝國、羅馬教廷和蒙古國的使臣進行了幾輪密談，三國之間目前已經有了達成四份秘密條約的意向。”
　　正在向大明皇帝匯報和談進展情況的，是大明鴻臚寺少卿納蘭性德。
　　“三個國家談出四份密約？”朱和墭眉頭微微壹皺，“妳們是怎麽談的？”
　　“回稟聖上，”納蘭性德回答道，“這三個國家的四份密約分別是《明蒙密約》、《明法密約》、《蒙法密約》……還有《奧斯曼——羅剎密約》。”
　　“怎麽還有《奧斯曼——羅剎密約》？”朱和墭壹聽這話就更糊塗了，“奧斯曼和羅剎的特使又沒來南京，這密約是怎麽談成的？”
　　“聖上，這密約是臣父和蒙古使臣索額圖談出來的。”納蘭性德說，“雖然奧斯曼和羅剎兩國的使臣並未參與，但他們壹定會對這份密約感到滿意的。”
　　“哦？是嗎？”朱和墭噗哧壹笑，“世界上還有能讓奧斯曼和羅剎都滿意的密約？容若，妳難道不曉得羅剎人自認為是第三羅馬，是東羅馬的繼承者，要收復君士坦丁堡的！那個君士坦丁堡就是伊斯坦布爾，是奧斯曼帝國的首都！”
　　“聖上，現在想要君士坦丁堡的可不止羅剎壹家，法蘭克的路易皇帝也定下了奪取維也納、君士坦丁堡和耶路撒冷這三個目標。現在他們很可能已經奪取了維也納，接下去肯定會猛攻巴爾幹半島，劍指伊斯坦布爾城。雖然羅剎國也以第三羅馬自居，嚷嚷著要收復君士坦丁堡。但羅剎國實際上沒有收復君士坦丁堡的能力，能夠在波蘭、瑞典的支援下拿下不包括克裏木半島在內的黑海北岸地區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在未來的幾十年甚至壹百年中，都不可能再向南壹步，甚至連克裏米亞半島都拿不下來，就更不必說攻打伊斯坦布爾了。”
　　朱和墭扭過頭望著還穿著孝衣的左丞相諸葛正陽，“正陽弟，妳怎麽看？”
　　諸葛正陽回答道：“皇上，根據黃少卿和我朝住伊斯坦布爾欽差大使館的報告，奧斯曼帝國正全力以赴的在維也納周圍和基督教聯軍激戰，根本無力在黑海北岸和右岸烏克蘭抵禦羅剎、瑞典、波蘭—立陶宛聯軍的猛攻。所以奧斯曼帝國的新任蘇丹穆斯塔法二世接受了大維奇爾侯賽因帕夏的建議，在黑海北岸和右岸烏克蘭方向上采取收縮兵力保衛克裏米亞半島和亞速夫要塞的策略。亞速夫要塞在幾個月前已經被彼得壹世親領的大軍圍困，而亞速海北岸地區也已經完全落入羅剎軍之手！而瑞典和波蘭聯軍則擊敗了奧斯曼帝國在右岸烏克蘭的藩臣，即將奪取整個右岸烏克蘭……若不出意外，除克裏米亞半島以外的黑海北岸和亞速海北岸地區，都將落入羅剎國手中。
　　但羅剎國依舊無力奪取已經被奧斯曼帝國和克裏米亞汗國強化了防禦的克裏米亞半島。而隨著右岸烏克蘭被波蘭占據，羅剎國在烏克蘭和黑海北岸地區的統治，將會受到法蘭克和波蘭的威脅。所以彼得壹世必須先鞏固他在左岸烏克蘭和黑海沿岸的統治，再謀劃南進。也許在路易大帝去世前，他都沒有南下的機會了。”
　　在這次“大南方戰爭”爆發之前，奧斯曼帝國及其藩臣克裏米亞汗國在黑海和烏克蘭方向上控制著右岸烏克蘭（第聶伯河西岸的壹部分地區）和黑海北岸地區（大約就是後世的敖德薩、赫爾松、紮波羅熱、頓涅茨克壹帶）。
　　而在這次戰爭結束後，這塊地盤大約會分成三部分，奧斯曼帝國守住克裏米亞半島，由路易兼任國王的波蘭—立陶宛收復右岸烏克蘭，羅剎國拿下除克裏米亞半島以為的黑海—亞速海北岸地區。
　　瑞典雖然沒有得到土地，但也不白辛苦，通過這次助戰，瑞典得到了法蘭克帝國和羅剎國的友誼，這個國家在過去壹百多年中通過壹系列的侵略擴張所攫取的波羅的海沿岸和原屬於德意誌、丹麥—挪威王國的土地，都可以得到路易大帝和彼得壹世的承認……壹個以芬蘭灣為中心的波羅的海帝國已經得到了鞏固！
　　諸葛正陽搖著從他爹那裏繼承來的獅頭鵝毛做成的扇子，搖頭晃腦地分析道：“這壹次羅剎國雖然拿到了黑海沿岸的地盤，還獲得了出海口和大片溫暖廢物的黑土地，但是瑞典和法蘭克這兩大強國也都把刺刀頂在羅剎國的後背上了……於是這個奧斯曼帝國就成了羅剎國可以繼續發展的理由了。奧斯曼帝國是羅剎必須要養著的‘寇’，只要奧斯曼帝國還控制著伊斯坦布爾和巴爾幹的大片土地，對法蘭克而言羅剎就有利用的價值。
　　否則……呵呵，路易說不定就要卸磨殺驢了！”
　　還別說，這個小諸葛的腦袋瓜子還是很靈的，而且他還有國際視野，拿大中華養寇自重的那壹套去分析歐洲形勢，也還說得過去。
　　“那《奧斯曼——羅剎密約》要怎麽弄？”朱和墭又問，“奧斯曼和羅剎的共同利益又在哪裏？”
　　“在海外貿易，在蘇伊士運河！”納蘭性德回答道，“奧斯曼兵敗維也納只是時間問題，而法蘭克帝國那邊在吃下維也納後，多半會緩壹緩再打……所以雙方很可能會在維也納之戰後訂約休戰。而兵敗的穆斯塔法二世為了扭轉頹勢，就必須進行改革以增強國力。而奧斯曼帝國的國力想要增強，唯壹的辦法就是挖通蘇伊士運河！
　　同樣的，羅剎國想要發展起來，也需要壹條通往印度和我大明的海上捷徑……他們可以從黑海出發，通過伊斯坦布爾附近被奧斯曼人控制的海峽就能進入地中海，但是沒有蘇伊士運河，羅剎的商船和貨物就得繞上很遠的路才能抵達印度和我大明，是非常不劃算的。
　　所以羅剎在暫時無力收復君士坦丁堡的情況下，也只能接受和奧斯曼帝國共存的現實。而蘇伊士運河又對羅剎、奧斯曼兩家都有好處。因此羅剎可以通過保障奧斯曼帝國在黑海方向上的安全的方式，支持奧斯曼的蘇伊士運河工程，同時獲得海峽和運河的通行權。”
　　朱和墭呵呵壹笑：“這不就是兩個死對頭不得已搞合作嗎？”
　　“正是如此，”納蘭性德道，“世間多無奈，不如意者八九，死敵間捏著鼻子合作也屬常事。”
　　納蘭性德的頂頭上司郭有德這時也插了壹句：“就是，賺錢嘛，不寒磣！”
　　“賺錢？”朱和墭壹聽覺得有點道理，但似乎還是有點不妥，“郭師爺（這是郭有德的外號），路易呢？他能答應？”
　　郭有德笑道：“聖上，事在人為嘛……再說了，路易皇帝那麽能花錢的主兒，他會嫌錢多？運河收費的買賣，算他壹個不就行了？”
　　“什麽？算他壹個？這行嗎？”
　　“行，行，太行了！”納蘭性德忙接口道，“大蒙古的康熙汗已經行了，聖上您也行了……他路易就算下行，這蘇伊士運河就修不得了？”
　　諸葛正陽搖著扇子道：“那肯定得修！路易連歐洲的事兒都還沒管好呢，還想管蘇伊士運河？他如果也行了，咱們就算他壹股，大明、大蒙古、法蘭克、奧斯曼帝國四家合夥修這個蘇伊士運河。修好以後，運河就由四家共管，運河收取的通行費也是咱們四家均分……而且路易的法蘭西也是地中海國家，蘇伊士壹通運河，地中海上的貿易繁華了，對路易好處大大的，他幹嘛不答應？”
　　當然了，路易十四不答應，這運河該修還得修！
　　雖然路易的陸軍很強大，海軍實力也不弱，在地中海裏面足以稱霸。但蘇伊士運河的位子差不多是在奧斯曼帝國的腹地了……路易大帝能怎麽辦？派兵把修蘇伊士運河的地盤都占了？
　　這明顯不現實……那壹帶荒蕪得很，根本供養不了大軍，周圍都是天方教徒的地盤，大軍長期駐紮不僅會遇到供應上的難題，還會沒完沒了的被人騷擾。
　　況且路易大帝的重心，還是在歐洲……他就算奪回了維也納，距離伊斯坦布爾也還遠著呢！
　　朱和墭點點頭：“好！這個蘇伊士運河，咱們修定了！另外，《奧斯曼——羅剎密約》咱們也可以支持。容若，妳回頭去和索額圖再商量壹下，看看這事兒要怎麽提出？是由咱們來提，還是由索額圖來提？”
　　“是。”
　　……
　　南京，鴻臚寺圍樓，小會堂，三國和議談判會場。
　　“大公天子的意思就是，打仗歸打仗，爭霸歸爭霸，賺錢歸賺錢……為了打仗和爭霸耽誤賺錢是不對的。”納蘭性德侃侃而談道，“咱們打仗、爭霸、瓜分世界，歸根結底為什麽？還不是為了賺錢嗎？”
　　他現在說的是漢語——這是正式的外交談判，現場的翻譯、隨員、速記等等的壹大堆人呢！和私底下暗搓搓的密議不是壹回事兒，所以得用各自的官方語言。
　　而當他的話被翻譯成拉丁文後，法蘭克帝國和羅馬教廷那邊的人都有點楞住了。
　　怎麽回事兒？瓜分世界的事兒不談了，改談賺錢了？
　　“副大臣閣下，您到底想說什麽？”教廷外交大臣德加馬加拉問。
　　“紅衣主教，”納蘭性德說，“我想說的是，我們三國應該合力促成壹條可以為我們帶來巨額利潤和貿易繁榮的運河的開挖！”
　　“您說的是蘇伊士運河？”法蘭西外交大臣馬上就明白了。
　　納蘭性德點點頭，“對，就是蘇伊士運河……壹條曾經存在過的運河，而現在我們更應該重新把它開挖出來。只要有了這條運河，東西方的貿易航線將能大大縮短，這將有利於大明、大蒙古和法蘭克帝國之間的貿易。而且我們還能通過收取過河費來盈利！”
　　法蘭西外交大臣連連搖頭：“可，可是奧斯曼帝國是法蘭克帝國的敵人，他們會答應嗎？”
　　大明鴻臚寺卿郭有德笑著說話道：“敵人怎麽了？現在是敵人，將來就不能壹起賺錢了？妳們的路易大帝能壹鼓作氣直搗伊斯坦布爾嗎？如果不能，那回頭不還是得壹塊兒做買賣？況且這條運河也算路易皇帝壹股……咱們四家壹起分錢，壹起控制，誰打那兒過，都得給咱上貢……這坐地收錢的買賣不好嗎？
　　另外，借著修運河的機會，咱們還可以順勢推出壹個列國會議……這世界上可不僅僅是咱們三大強國，還有什麽英格蘭、西班牙、瑞典、羅剎、土耳其、阿茲特克、印度斯坦、波斯、荷蘭、羅馬教廷等等的……這世界大事，真的能繞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