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7章 終章
重生之我的書記人生 by 寶石貓
2022-5-1 21:46
人的欲望永無止境,問題是如何將欲望變成現實,而且是自己期待中的現實。真正的現實永遠是成功者的盛宴,失敗者永遠不要奢望自己分得壹杯羹。這樣的道理,岑勿剛懂。
密東現在的局勢,需要壹個強有力的人物掌控大局,有幾分本事的人不少,但是誰又想和大勢已成的王子君進行磨合?更何況在上級,王子君並不是沒有支持者。
“岑書記,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過去啦!”
岑勿剛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此時他也是無話可說了。成功了是王侯,失敗了是賊寇。現在已是大勢已成,為之奈何!
半小時過去了,就在岑勿剛沈吟的時候,秘書手拿電話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說道:“書記,石部長的電話。”
岑勿剛接過電話,堅定的說道:“石部長,我覺得王子君同誌不但能力強,而且有很好的大局觀,非常適合挑起密東這副重擔。現在密東要向走出困境,也需要子君同誌這樣年富力強的人主政密東!”
……
十天之後,石堅昀來到密東,宣布了對王子君任密東省委委員、常委、書記的任命!
“王書記,為了讓全省青年過壹個有意義的青年節,我們團省委精心組織了這次活動。趙書記和我們團省委的全體同誌,都非常希望王書記您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我們的現場會!”壹身黑色的職業套裝,將女子完美的身材完全展露了出來,而那攏在腦袋後面的長發,卻充滿了幹練的氣息。
王子君此時雖然聽著匯報,心裏想的卻是這女子。倒不是說他情感有些走私,而是感慨時光荏苒,這才四年過去,那些有些稚嫩的女孩子,現在已經變成了壹個白領麗人了。
“嗯,妳和小左溝通壹下,讓他安排好時間。”王子君說的小左,就是自己現在的秘書。
文魚兒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走了,眼前這個人的時間,實在是太寶貴了,整個密東的運行,都已經壓在他的身上了。和以前相比,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刻下痕跡,相反,隨著位置的升高,他反而顯得更加沈穩了,猶如崇山峻嶺壹般,充滿了懾人的魅力。
如果能夠躺在這樣的懷抱裏,恐怕即便是嚴冬,也是暖暖的春意。
“小魚兒,前幾天去京城開會,遇到妳爸啦,他可是為了妳的生活操碎了心哪,妳年齡也不小了,必須得考慮成家問題。”王子君註意著文魚兒的神情變化,輕聲的說道。
對於文魚兒對自己的感覺,王子君能感受得到。他原本以為,隨著年齡的增長,小女孩這種壹廂情願的心意,應該會日漸成熟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才意識到,這幾乎成了他心頭的壹種壓力。
今天,趁著文魚兒來自己辦公室,王子君忍不住想開導壹下她。
文魚兒的眼裏很快升起壹種朦朧的霧氣。但是臉上卻微笑道:“王書記,我也想找個人結婚,可惜,標桿已經住進心裏了!”
“那就慢慢找。”雖然文魚兒在掩飾,但是以王子君的聰明,哪裏會看不出文魚兒的想法?嘆了壹口氣的他,暗忖怪不得以前看神雕的後半段,總覺得楊過在郭襄的問題上有壓力,想必他和自己此刻的心情,也是相差無幾吧。
王子君無法再繼續這個話題,有些尷尬的時候,就聽文魚兒突然道:“我聽說,左處長好像要下放,您這次找秘書,是不是還要公開選拔?”
“我應該不會在密東找秘書了!”對這個問題,王子君雖然有上百個回答的借口,但是最終,他還是堅持將其中最準確,也最不該此時說出來的話,告訴了眼前這個女孩。
文魚兒的心中壹顫,她楞了壹下,忍不住道:“那個……那個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王子君點點頭:“應該是真的,小魚兒,這些都不是妳應該關心的。還是好好幹工作吧!”
文魚兒沒有說話,她的心像冰壹般的冷。四年前,當父親被調回京城的時候,原本是想把她帶走的。她死纏硬磨,執意留了下來。
雖然不壹定經常看到他,但是留在密東,只要有他在,文魚兒就覺得心滿意足,畢竟空氣裏有他呼吸的味道。只是,恐怕自己只能質本潔來還潔去了!
想想他就要走了,文魚兒抽搐了壹下鼻子,艱難的擡起頭來道:“恭喜您。”
王子君看著文魚兒難過的樣子,正準備勸她幾句的時候,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隨著這敲門聲,就聽方英湖道:“書記,同誌們都很想請您給講講話,您看,能不能滿足壹下大家?”
方英湖和以往相比,雖然老了壹點,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沒有任何下落,他看到正在王子君那邊站著的文魚兒,笑著道:“小魚兒,妳跑到這裏,是不是又來拉王書記的壯丁啊,我可給妳說啊,有些部門已經提意見啦,說王書記經常參加團省委的活動,對於他們單位的活動不關心。”
“方叔叔,您要是真的覺得我能力行,就給我壹張調令,讓我去妳們組織部工作。”文魚兒笑了笑,開玩笑似的朝著方英湖說道。
“小魚兒,如果妳真想來我們組織部,我現在就讓人給妳弄張調令。”方英湖嘿嘿笑了笑,接著道:“不過就怕金書記不同意放人,畢竟妳們那裏可是金書記管的口子。”
“方叔叔,妳就是嘴上說的好!”文魚兒吹胡子瞪眼睛的瞄了壹眼方英湖,就像壹只輕盈的蝴蝶,飛了出去。
方英湖看著離去的文魚兒,忍不住笑了起來。在文魚兒走了之後,方英湖這才朝著王子君道:“書記,說實話,我們真是舍不得您走,只是您這壹去,應該是大鵬展翅怨天低了,我現在又想跟著您走啦!”
“行了英湖部長,我又不是去太遠,想我的時候,去魔都找我就是啦!”王子君拍了拍方英湖的肩膀,笑著道。
方英湖重重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吭聲。對於這位比自己年輕的領導,他以前的感觸是復雜的。可是隨著他主政密東,不但沒有因為自己以往是岑書記的秘書長而讓自己靠邊站,反而將自己安排到了組織部長這個更加重要的崗位上,方英湖就對年輕的領導多了敬服。
四年的時間,他跟著王子君見識了密東的變化,隨著結構調整的完成,密東的發展勢頭已經是勢不可擋、闊步前行;四年的時間裏,已經將不少本來在同壹起跑線的上的兄弟單位遠遠的甩在了身後,而且,跟那個壹直第壹的同班,在第壹的道路上競相奔走。
本來按照方英湖的想法,王書記更進壹步是勢不可擋。沒想到在這個就要開會的時間內,上級確定了王書記去魔都擔任市委書記的任命。
大鵬展翅,就算是伏在大鵬身上的牛蠅,都能夠遠飛千萬裏,方英湖此時,雖然很想跟著王子君走,但是他更清楚想跟著王子君走的人太多,王書記是帶不完的。
“書記您說的是,那個……差點忘了,咱們快點走吧,同誌們還在會議室等著呢!”方英湖說話之間,就準備往外走。
還沒有等他走出去,就聽秦淮鐘道:“方部長,您請人怎麽請的這麽忙,剛剛程省長和金書記都打來了電話,讓我幫著您催催呢?”
“淮鐘秘書長,妳來得正好,書記我壹個人請不動,咱們兩個壹起請吧!”方英湖朝著秦淮鐘擺了擺手,順手就將王子君的手包給拿了起來。
秦淮鐘現在是省委秘書長,論起位置已經不在方英湖之下,但是方英湖的資格畢竟很老,所以秦淮鐘對方英湖依舊是很是尊重。在聽到方英湖的吩咐之後,他就笑著對王子君道:“書記,同誌們可都等著呢。”
王子君笑了笑,也從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這次會議本來並沒有安排他發言,但是省長程旭既然讓人來請,他說不得也要過去壹趟。
畢竟這四年來,程旭這個省長跟自己配合的不錯,在很多事情上,也給自己出了不少的主意。
當他們壹行三人走到會議室外的時候,依舊是宣傳部長的佘梨花也接了出來。她看到王子君走過來,就笑嘻嘻的道:“書記,同誌們都等您啦!”
門被無聲無息的打開,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密東省委第壹會議室可以坐上千人,但是此時卻好似沒有人壹樣。那壹排排整齊劃壹的座位上,坐滿了精神飽滿的幹部,而他們的目光,都盯著進來的王子君。
“嘩嘩嘩……”
掌聲雷動,那些本來坐在各自座位上的幹部,齊刷刷的站了起來,熱烈鼓掌。
熱烈的掌聲,伴隨著王子君從會議室門口走向主席臺。當王子君揚起手往下壓的時候,那掌聲反而更熱烈了。
掌聲在王子君的雙手第五次往下壓的時候,方才停了下來。熱烈的掌聲之後,是沒有半點聲響的靜寂,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生怕自己動壹下,打破會議室的安靜。
“下面請王書記講話。”程旭逡巡壹眼會場,沈聲的宣布道。
王子君目視著主席臺下的眾人,沈吟了瞬間,這才道:“今天我來這裏,沒有準備講話稿。我跟大家說幾句話,也算是即興發言吧……”
“……這幾年來,咱們密東的發展有目共睹,我們正醞釀、瞄準、實施下壹個目標……”
他的聲音就像他平常的聲音,他的神情也壹如他平常的表情,可是與會者像是聽到了面對全世界的莊嚴宣告……
門被推開,王子君在程旭、金正善等人的簇擁下,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會議室,在他的身後,猶如潮水般的人緊緊地跟在後面。明晃晃的太陽扔得壹地,陽光照耀下,給這副畫面塗上了金色的光輝……
後記(壹)
冬季的風,輕輕的吹動著江省北部的平原地帶。雖然風力還不夠生猛,但是那大大小小的樹枝上,此時已經沒有半片葉子,壹切都光禿禿的。太陽完完全全的沖出了雲層,像壹顆剛被剝了皮的鮮荔枝壹般,將它銀白如玉的臉龐亮給雨霽初睛的山林,殘霧裊裊的散去,鳥聲也越來越頻繁了。
壹個叫煙之南的小村,慢慢變得喧鬧起來。山醒了,孩子醒了,雞叫聲、狗叫聲,還有婆娘餵孩子的聲音,讓整個村子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和別處村莊大多數人都已經出去打工不同,在煙之南村,幾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在壹個叫虹錦的電子線路生產廠上班。不但不用離家外出,掙的錢也不少。
整個村裏都是整齊劃壹的兩層小別墅,房前屋後都綠化過了,隔不了多遠,就有壹處街心草坪,有悠閑自在的老人在晨練、遛彎兒。
“大壯,大壯……”響亮的叫聲在村長秦大壯家門口響了起來,正在家裏吃飯的秦大壯快步走了出來,他看到站在自家門口的是鄉裏的幹部趙宏盛,就笑著道:“是宏盛啊,吃飯了嗎,快進家,外面冷。”
趙宏盛搓了搓手,就跟著秦大壯走進了大院。面對秦大壯,他可不敢擺什麽譜兒,他是鄉裏的包村幹部不假,但是他清楚,別說是自己了,就算鄉長、書記,在秦大壯這邊,也不敢太頤指氣使了。
和書記鄉長比,自己算得了什麽?無非就是壹個傳話筒、跑腿的,他現在的任務就是把秦大壯哄好了,把他哄好了,任務就算完成了。
秦大壯來到自家客廳坐下,順手將空調打開道:“宏盛,壹大早跑過來有急事?我不是早就跟妳說過嗎,有事給哥打電話搖控指揮就行了,誤不了事的。”
“大壯,我也想省壹趟,問題是這事太急了,我要光打個電話就在鄉院裏呆著,老胡還不得把我給吃了!”趙宏盛邊說邊笑著道:“老胡自己都不敢在辦公室呆,正四處轉悠呢!”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秦大壯眼睛戲謔地上下打量著趙宏盛,若無其事的問,輕描淡寫。
秦大壯漫不經心的模樣,讓趙宏盛羨慕不已。壹個村幹部都能這麽牛氣,再看看自己,在鄉裏就是個夾著尾巴做人的主兒啊。人家就憑自己姓秦,在村裏誰不得高看壹眼?更何況,他還是那個人沒出五服的堂弟。
“上級有領導來檢查,可能要來到咱們縣,縣裏的領導早就坐不住了,都在路上跑著呢。”
趙宏盛的話,讓秦大壯的精神振奮了壹下,端起飯桌上的玉米糊喝了壹口道:“啥樣的上級領導,讓縣裏激動成這樣?是不是省委張書記要來啊!”
“要是張書記就好了,我給妳說,來的人比張書記還要大,嗯,大得多啊!”趙宏盛看秦大壯總算當回事了,心裏松了壹口氣:“大壯妳猜猜,看妳能不能猜出來。”
秦大壯看著趙宏盛說的認真,把手裏的碗放下,輕描淡寫道:“哼,來了誰我還是幹我的活,宏盛妳先歇會,我那邊還有點事呢!”
看秦大壯起身要走,可把趙宏盛給急壞了,他來這裏就是讓秦大壯好好準備壹下,要不然,就憑著他,還真是安排不動煙之南這個村。
“大壯哥,今天真有事啊。不管妳今天多忙,也得把這件事給辦好了。回頭等完事了,我請妳喝酒,這壹片飯店任妳挑好不好?”趙宏盛壹把拽住秦大壯,聲音裏帶著壹絲乞求。
秦大壯嘿嘿笑了笑道:“宏盛,要是別的時候,妳老弟就算是不請我吃飯,該配合妳工作的,我是壹定要配合,但是現在,我真是沒時間了!”
“大壯哥,我看妳是不拿我當兄弟了?”趙宏盛知道用工作的借口那都是白搭,他知道秦大壯比較講究兄弟義氣,所以就從這方面入手。
果然,他這話壹說,秦大壯的腳步就站住了。把眼壹瞪道:“老趙,不是我不講義氣,實在是今天走不開,我姐回來了,我不過去不行。”
“妳姐家離這又不遠?明天我把老胡的車借來拉著妳去他們村……”趙宏盛自顧自的說著,突然想起來什麽,吃驚的問道:“秦總……那個秦總回來了?”
“嗯,我姐回來了,我不過去能行嗎?”秦大壯笑著說道。
作為包村幹部,趙宏盛知道秦大壯可以不在乎村裏、鄉裏、甚至是縣裏的領導,但是對於這個擔任全球排名前十大集團總裁的姐姐,卻是恭敬的很。
為啥,就因為整個煙之南的村子,現在每壹家都受到了這個女人的照顧。煙之南村裏的孩子,受到的最好的教育,村裏的老人可以享受醫保,小夥子找媳婦也是揀著上等的姑娘挑……
這都是因為煙之南出了秦大壯的那個姐姐,而秦大壯在村裏面本來也不算是什麽人物,比他粗人多勢眾的人多了,為什麽讓他當村支書?還不是因為他跟秦虹錦家的血緣關系最近嗎!
至於秦虹錦的兄弟,人家根本不會考慮這個東西。
“大壯哥,就算妳去秦總那裏,也得把今天的工作安排好了,我給妳說,今天來的可是王校長呢。”趙宏盛也顧不得賣關子了,眼巴巴的對秦大壯說道。
王校長,哪個王校長?秦大壯嘿嘿壹笑道:“不就是來了壹個校長嗎?看把妳嚇得差點尿褲子啦!”
“妳可真敢猜啊,我說的是最高黨校的校長,知道嗎!”趙宏盛說到這裏,又伸了伸手指道:“現在基本上都已經確定了,等本任領導退休之後,人家就是接位的,妳說說,他到咱們煙之南來,萬壹出了點事情,別說鄉裏了,就算縣裏、市裏也擔待不起啊!”
秦大壯雖然是個四六不聽的主兒,聽趙宏盛這麽壹說,心裏就開始打鼓了。他經常看壹些時事分析,知道將要來的這位領導是何等的存在。如果在事前沒有周密準備的情況下,這麽壹個人物出現在自己的轄區,哪壹位領導不嚇得靈魂出竅?鄉裏鄭重其事的安排這件事,也是有原因的。
“王書記他不可能到咱們煙之南吧,那個……那個我們這兒可是壹個小村子。”
趙宏盛看自己總算唬住了秦大壯,頓時松了壹口氣,他沈聲的道:“大壯,看來妳對這位領導不太了解,誰不知道王書記最關心的就是新農村建設?他這次來咱們市裏調研,弄得市裏的領導都開始包村了,妳等著看吧,半個小時之內,咱們縣裏面的領導就得過來。”
“妳們煙之南村建設的這麽好,可是重點布控的參觀點呢,我告訴妳,別看平時老胡對妳嘻嘻哈哈的,萬壹真出了紕漏,他肯定會翻臉不認人的!”
秦大壯皺了皺眉頭,然後大聲道:“我把村主任給妳叫過來,有什麽事情讓他去幹,誰敢不聽,妳找我說話,我來收拾他!反正我得去我姐那裏。妳們整不了的事,妳就去我姐家裏找我吧!”
趙宏盛雖然不太滿意這種安排,但也清楚這應該是唯壹的辦法,誰讓人家秦大壯根本就不怕他呢。更何況,全市這麽大,領導的時間又緊,這行程稍微壹變動,就不可能跑到這煙之南村來了。王書記不來,他只把面子活準備壹下就行了。
“那好,等壹下有事情我就去找妳。”
秦大壯答應壹聲,就急匆匆的朝著自家不遠的地方走了過去。那是壹棟和秦大壯家裏差不多的別墅,猛壹看沒有任何區別,但是此時在這棟別墅門口,卻圍了不少人。
“都幹什麽呢?沒事都幹活去。”秦大壯看到這些人,自然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心說,我姐好不容易來壹次,昨天已經給大家多發了取暖費,妳們還想怎麽樣?跑到這裏看熱鬧來了?
他這壹吼,頓時讓那些看熱鬧的婆娘吃了壹驚。不過都是壹村的人,所以他們對秦大壯也沒有太多的懼怕,壹個比較潑辣的婆娘還笑著道:“支書,我們來看俺姑奶奶,咋了,連這妳也管著?”
姑奶奶,這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論起的輩分。壹個村裏的人,論起輩分有時候就有點難。比如從這個親戚上論,妳該叫我叫叔叔,哎,要是從另外壹個親戚身上說,對不起,我是妳爺爺,得給我叫個好聽的。
秦大壯記得他曾經是村裏輩份最小的,主要原因是他們秦家的人比較少。可是,隨著秦虹錦的衣錦還鄉,壹切好似都變了。所有人都開始按照當年壹個輩份最大的老奶奶那邊排,壹些本來叫秦大壯侄子的人,現在壹開口就是叔呢。
秦大壯知道,這並不是人家尊敬他,只不過他是秦虹錦沒有出五服的堂弟。人家這是為了巴結他那位姐姐,為的可不是他這個弟弟。
“啊,小石頭兒,妳這是幹什麽呢?看妳弄得壹臉灰,趕緊擦擦。”秦大壯往裏壹看,就見壹個少年正趴在地上點火,只不過現在柴火沒有點好,只是壹股股的黑煙往上走。
如果是別家小孩子這麽點火,秦支書早就急了,這萬壹引發了火災呢?但是看到眼前這個陽光少年時,秦大壯卻輕聲細語的說話,他從口袋裏掏出來壹份文件,就大踏步的朝著那少年走去。
“舅舅,我自己烤點紅薯吃,我聽媽媽說烤紅薯特別好吃,想自己嘗試壹下。”少年擡起頭,擦了擦臉,壹不小心抹了壹臉灰,惹得秦大壯忍俊不禁。
秦大壯壹邊幫少年擦臉,壹邊笑著道:“哎喲,我說孩子,妳想吃什麽只管跟舅舅說就行了,我讓妳舅媽準備去,妳看妳都變成花臉貓啦!”
“舅舅,媽媽正和姥姥說話,妳還是先進去吧,媽媽說過,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我壹定要自己把紅薯烤好了!”少年說話之間,又開始折騰地下的柴火。
秦大壯看著趴在地上的少年,趕忙從少年的手裏接過打火機,然後沖壹個看熱鬧的村民喊道:“何二,妳小子快把自己家裏劈好的柴禾弄來點,沒看到小石頭兒在這點火嘛!”
正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何二聽秦大壯這麽壹說,臉上就有點不快。但是再看看那個壹本正經的蹲在那裏點火的少年,突然間恍然大悟道:“哎呀,妳看我這豬腦袋,怎麽就忘了這個事情了呢,我這就拿過來。”
看著快速跑到家中收拾東西的何二,秦大壯的臉上露出了壹絲笑容。心說妳小子還敢跟我伸胳膊,哼,老子有時間了,非要好好的收拾妳壹下不行。
虹錦姐來了,就是不壹樣啊!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秦大壯道:“小石頭兒,妳先在這裏忙著,我去看妳媽媽和姥姥,中午飯在舅舅家裏吃,我那兒可是有稀罕寶貝喲!”
小石頭兒朝著秦大壯笑了笑,點點頭道:“謝謝舅舅。”
秦大壯朝著小石頭兒點了點頭,心說這孩子長的細皮嫩肉的,渾身沒有四兩勁,怎麽就這樣懂事呢?他邁步走進家裏,就見壹個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整個給人壹種雍容感覺的女子,正給壹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梳頭。
“姐,您吃早飯了沒有?”秦大壯就算站在市委書記、市長面前,也不曾像現在這般緊張,但是每當他站在眼前這女子身邊,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速了。
秦虹錦朝著秦大壯笑了笑道:“大壯來了,坐吧,我吃過飯了,妳呢?”
“我也吃過啦。”秦大壯找了個小板凳坐下,就搭話道:“姐,我嬸子的身體,是越來越硬朗了,有壹回我媳婦和嬸子壹起出去遛彎,楞是沒跟上我嬸子的步伐。嘿嘿!”
秦虹錦哪裏不明白秦大壯這話語中的討好,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姐,您知道嗎,今天好像有大人物要來咱們市裏調研,現在鄉裏縣裏都是高度緊張,嘿嘿,連咱們村都要做好準備哪。”秦大壯不知道該跟著這位堂姐談什麽,所以只有沒話找話:“我覺得他們可能要白折騰了!”
“上面既然吩咐妳了,妳就把準備工作做好吧,沒準兒還真能來咱們村呢。”秦虹錦臉色通紅,卻悄悄的笑了,笑容裏帶著壹絲甜蜜。
後記(二)
車外已是萬物雕零,寒風肅殺,但是坐在車裏,輕柔的暖風卻是給人壹種春天般的感覺。坐在車裏的江省省委書記張齊寶,目光正緊緊的打量著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男子雖然已經到了不惑之年的巔峰,但是那眉眼看上去不但沒有什麽老態,反而給人壹種愈發精神勃勃的感覺。他和這個男子太熟悉了,畢竟當年在密東的時候,他就是這個人親手提拔起來的省政府秘書長。
這壹轉眼,這麽些年就過去了。在這過去的時光中,這個當年被自己斷定前途無量的領導,正大踏步朝那條崎嶇的路穩步邁進。而當時只是想要混壹個副部級待遇就退休的自己,如今也開始主政壹方了。
滄海桑田哪!
心中感慨之余,張齊寶的目光再次朝著王子君看去,王子君依舊無言的看著窗外,這讓張齊寶有些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當年在密東的日子。
當年在密東,自己不就是這樣陪著王省長下去調研了嗎!
可是這時間,壹旦到了某個節點,就不會因為任何壹個人的心意而改變。不然的話,張齊寶真是願意時光倒流,陪著自己的老領導在密東的地盤上走壹走,轉壹轉。
不過這些雜念,很快就從張齊寶的心中給趕了出去。作為江省的省委書記,他想的事情太多了,需要他拍板決策的事情也太多了,用日理萬機來形容他的工作狀態,絲毫也不為過。但是現在,他滿腦子裏想的就只有壹件事:把王書記這次來江省調研安排好。雖然他這個省委書記上任沒有太長時間,但是他畢竟是江省的省委書記。
張齊寶到底是壹方諸侯了,但是,無論他具有怎麽敏捷的思維,也想不出來這大冷的天,王子君會跑到這裏來。這件事會對自己產生怎樣的影響,張齊寶無法評估,但是有壹點確定無疑:王書記此次調研,勢必會在江省政壇上留下壹個巨大的懸念:王書記此行到底是什麽動機。
是壹時興致所致,還是有其他原因?莫非在這裏有什麽事或者什麽人驚動了領導,以致於王書記把行程改到了這個市?
果真如此的話,那事情可就大啦!心中念頭閃動的張齊寶,不由得朝著坐在不遠處的市委書記看了壹眼。
那市委書記此時雖是正襟危坐,但他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兒,眼角的余光瞥見省委書記朝自己看了壹眼,神情變得更加的嚴肅,心裏越發的忐忑不安了。對於王書記能到自己的轄區調研,他是既愛又怕。這幾年,他撅著屁股,為了本地的經濟發展操心費力,幾乎窮盡了所有的手段,誰不希望領導能看到自己的政績呢?
說不定王書記這壹番實地調研,龍顏大悅之後,自己的仕途就能跨入壹個快車道呢。畢竟百聞不如壹見,任憑妳的匯報材料匯報得風生水起,天花亂墜,也不如讓他實地看壹下印象深刻。
只是,現如今正處於社會轉型期,各種社會矛盾異常尖銳,錯綜復雜,稍不留神,上級看到的,可能就不是妳的耀眼政績,而是妳劣跡斑斑了!更何況,現在已經實行信訪壹票否決了,若是王書記此行被那群老上訪戶知道了,弄個攔車喊冤的舉動,那麽王書記只需皺壹下眉頭,或者只是壹個不悅的表情,自己的官帽子,可能就無法戴牢了!
而且,王書記是從基層壹步壹步走上去的,想要糊弄他哪有那麽簡單?如果轟轟烈烈搞形式,紮紮實實走過場,基本上等於自取其辱。因此,接到這種事先不知道目的和動機的迎接任務時,市裏和縣裏的大小領導全部都傻眼了。接連召開了幾次緊急會議,研究接待程序和應急方案。
上下兩級抓耳撓腮的列出來幾種方案,最後才算定下調來:全面準備,積極應對,摸著石頭過河吧。有壹點是必須要保證的:無論如何不能出問題,壹定要將每個細節都考慮到了。
“停車。”淡淡的聲音,突然在車上響了起來。所有的目光,迅速朝著那個發出聲音的人看去。
沒有意外,說停車的人是王子君,在這輛車上,有權利能如此坦蕩的說出停車兩個字的,也只有王子君。
王子君看著緩緩停下來的車子,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隨著他站起來,張齊寶也跟著站起來道:“書記,咱們這是……”
王子君看著面帶笑容的張齊寶,擺了擺手道:“齊寶,我就是想下去看壹看。”
張齊寶剛才沒有註意窗外,他心說外面莫不是出了什麽狀況?心中念頭閃動間,就本能的朝著外面看了過去。
外面很安靜,除了那冷颼颼的寒風之外,就是壹地青青的麥苗。說實話,這裏可是真沒有什麽好看的。不過這樣卻很讓張齊寶放心,沒有好看的東西,那就不會存在什麽大的問題。
在王子君下來之後,後面的人全部都從車裏魚貫而出。王子君站在公路上看著前方那壹片田地,心中的念頭,卻是駁雜無比。
這片土地,他並不陌生。就在他站的位置,他更是熟悉。前世之中,自己站的位置就是屬於自己家的土地。不,應該說是屬於廖安茹和兒子的土地。
當年,自己的工資是家裏的主要來源,但是這片土地卻是家裏吃飯的保障。二十多年的風風雨雨,這塊地承載著他前世之中從壹個年輕人漸漸變老,也讓廖安茹從當年村裏最俊俏的女子變成最有韻味的中年婦女。
可是現在,壹切都變了,就連那本來該成家立業的兒子,現在也才剛剛上高中。而這塊田地,更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哪壹家在耕種了。
王子君從地下抓起壹把土,黃色的土帶著新鮮又親切的泥土氣息,鉆進他的鼻腔。盡管這壹世是第壹次抓起屬於這裏的泥土,但是王子君卻覺得壹切是那樣的熟悉。
所有隨行的人員,包括張齊寶在內,看到王子君莫名其妙的舉動目瞪口呆。他們弄不清王書記究竟是什麽意思,抓起壹塊土看看是幹什麽,莫不是王書記這是在向自己表示土地的重要性嗎?還是王書記對農業工作有什麽新要求?眾人面面相覷之下,只得將腳步跟緊了。
“王書記,這幾年來,江省進壹步加大農業現代化的改革力度,將農業現代化建設和推動土地流轉工作結合起來……”省長在沈吟了瞬間之後,輕聲的向王子君介紹道。
王子君此時只是感觸回憶,沒想到這位陳省長竟然開始向自己匯報起這方面的工作。心中暗自嘆了壹口氣,但是表面上,他還是非常認真地聽取了陳省長關於農業工作的匯報。
陳省長對江省的情況掌握的很是不錯,匯報得簡短,但是能分清主次,只是壹會時間,就將基本情況大致的介紹了壹遍。王子君對壹些問題做出指示之後,壹行人就準備上車。
王子君在臨上車的時候,突然道:“這片地屬於哪裏?”
“王書記,這是煙之南村的地。”跟在車最後的縣長快速的回答道。他朝著前方壹指道:“王書記,我們再過壹裏地,就是煙之南村啦!”
再過壹裏地,就是煙之南,這個村子他何嘗不知道喲!深情的往縣長所指的方向看了兩眼,王子君扭頭上了車。
村莊隱隱約約還在那個地方,可是村裏的情景,可能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和王子君記憶中的煙之南相比,自然是不壹樣的。廖安茹這些年雖然將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演藝事業上,但是也投資了不少實業。其中這煙之南村,就是她投資的壹個重點。
綠樹掩映之中的別墅區,碩大齊全的遊戲廣場,絲毫找不到當年的蹤跡了,但是村子裏那些出來的人,王子君依舊可以叫得出名字。就比如那個村長廖大壯,王子君記得他是自己來村裏教學時自己第壹批的學生。和廖安茹結婚之後,他可是親熱的喊過自己姐夫呢。
只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了,盡管這些圍觀的人,他依稀還能叫出名字,但是大多數人,他都已經不認識了。
在廖大壯的眼中,這位王書記實在是平易近人,不但關心村裏的基本情況,細細了解自己等人生活以及需求,對自己還充滿了鼓勵。
人家這麽重要的領導,竟然拍著我的肩膀讓我好好幹,哎呀,這事整的!不知道電視臺是不是將領導這個動作給拍下來啦,要是拍下來的話,恐怕市裏面的領導,以後也要爭著拍俺的肩膀。
心中念頭閃動的廖大壯,看向王書記的目光,也變得越加的親熱崇敬,甚至在他樸素的思想觀念裏,甚至有壹種將這個大領導留下來吃飯的想法。
“王書記,這是我們村的小池塘,那個現在改造了壹下,成了荷花池,現在時令不對,如果您夏天來呢,這裏就是壹片荷花,這邊是我們村的小學。”看到王書記在村裏的荷花池邊停了下來,廖大壯趕忙走過去介紹道。
對於這片池塘,王子君怎麽會沒有印象?他記得當年村裏的水不夠用,村裏的女人都喜歡端著臉盆跑到這裏來洗衣服。當年,廖安茹就是在這片池塘邊,給他洗了二十多年的衣服。
好似自己和廖安茹的相遇,也是在這片池塘邊。
“去學校看看吧!”王子君的步子走得很慢,卻很堅定。
學校的位置並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卻已經不是當年自己教學時那片磚瓦房。呈橢圓形的三層教學樓幹凈而整潔,用橡膠鋪成的操場,壹群孩正在嬉鬧玩耍。
自己當年在市裏面的學校參觀過之後,想的不就是在這裏建設壹所這樣的小學嗎?現在壹切都成真啦,可是自己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王書記,這煙之南小學是我們這裏的中心小學,周邊五個村子的學生,都往這裏送呢。”小學校長並不是王子君熟悉的人,而是壹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戴眼鏡,給人壹副文質彬彬的感覺。
王子君朝著那校長點了點頭,然後隨意的從後門走進了壹個正在上課的教室內,坐在了壹個空空的凳子上。張齊寶看到王書記竟然進去了,也想要跟著走過去,可是王子君卻朝著他輕輕的擺了擺手。
正在講課的女教師也發現了王子君,她朝著站在門口的眾人看了壹眼,在看到張齊寶用繼續的手勢給她示意之後,她就快速的講了起來。
時間在女教師的講課中快速的過去,坐在教師中,聽著這講課聲,王子君的心在慢慢的飛翔。
下課的鈴聲打斷了王子君的思緒,他站起來,笑著和老師握手,並和那些充滿了童稚的孩子笑吟吟的聊了起來。壹陣陣的笑聲中,王子君結束了他的學校之行。
雖然學校還是自己當年工作過的學校,可是壹切都已經物是人非啦,感慨之中,王子君就來到了廖安茹家的門前。
位置不錯,住了二十多年,他又怎麽會記錯位置,只不過這裏和以前相比,同樣是物是人非。
在陪同人員的眼中,王書記是進了壹個農家,和農家中的壹對老夫婦笑著聊天,壹聊就是半個多小時,而在聊天之中,那家正好在包餃子,王書記也進入了包餃子的序列。
就在包餃子的時候,這家人的女兒和外孫也回來了,王書記在主人熱情的留客中,中午吃了壹頓餃子,這才面帶笑容的離開了這個農家。
看著父母送別那個人的情景,廖安茹的眼圈有點發紅,他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留在這裏吃飯,想到他坐在那裏和自己壹起包餃子的情景,廖安茹就覺得自己心中壹陣陣的甜蜜。
要是時間能夠定格在那裏,該多好啊!
“安茹,沒想到王書記竟然在咱們家吃了飯!”父親抽著煙,滿臉都是感嘆。母親雖然靜靜的坐在那裏,但是神情卻也充滿了歡喜。
嘀嘀嘀……
輕輕地短信聲響起,廖安茹拿起手機看了壹眼,就見上面寫著三個字:我走啦!
看著這三個字,想到他專程來的這壹趟,廖安茹的心慢慢的被甜蜜所占據。
後記(三)
江大的夏天,不但充斥著太陽的溫度,對於將要畢業的人來說,還摻雜著壹絲離愁別緒。樹林中、涼亭下、湖水邊,到處可見壹對對相依相偎的情侶。
作為王子君書記畢業也工作過的地方,這些年江大的知名度迅速攀升,兩年前,江大已經躋身於國內排名前十的行列之中。
“辰昶,今天我爸媽要過來,妳跟我壹起見見他們吧!”長發披肩的女生,柔聲的對坐在她旁邊的年輕男子道,那嬌柔的身體,像是要躺進年輕男子懷抱裏壹般。
女孩兒個子細高,面色健康,並沒什麽出眾之處,只是壹看就讓人覺得幹幹凈凈。坐在她旁邊的男孩子身材挺拔,高挑白皙,最引人註目的,卻是他壹臉陽光。
這兩個人放在壹起,真是忍不住讓人贊嘆壹句好壹對金童玉女。不過,也有壹些不般配的地方,比如這兩人的衣著打扮。這女孩子的衣服雖弄不清是哪種奢華品牌,但是壹看就是質地上乘,需要幾千大元,但是那男孩子,穿著雖然清清爽爽,卻是壹身普通的休閑裝。
“妳爸媽什麽時候到,用不用咱們去接接壹下?”王辰昶看女友壹眼,笑著問道。
“他們有車,不用管。”女孩兒幫王辰昶整了壹下衣服,關切的問道:“這次畢業典禮,妳不是還有壹個典型發言嗎?怎麽樣,妳的發言稿準備好了嗎?”
“嗯,我已經打好腹稿了,妳放心吧。”王辰昶面對女友的關心,自信的說道。
“那就好,這次妳能代表全體畢業生發言,輔導員可是很重視的,妳可千萬不要搞砸了喲!”女孩見男友壹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輕聲的嗔怪道。
王辰昶笑了笑道:“我看妳比我還緊張呢,妳對我沒有信心是嗎?”
說到這裏,男孩神秘的笑著道:“抑或者妳是怕我太出風頭了,被別人搶走了對不對?別擔心,我會保持低調的!”
女孩發現男友壞笑的樣子很像壹個孩子,瞇著眼睛,壹排齊整的牙齒閃耀著光澤,這個讓她迷戀了四年的男友太出色了,內心裏壹邊為他的優秀驕傲,壹邊覺得“危機四伏”,見男友又拿自己的小心眼兒取笑,佯裝生氣,輕輕的擂了他壹拳笑了:“小昶,妳壹定要好好表現,因為……因為我爸媽也會參加咱們的畢業典禮。”
說到這裏,女孩兒的臉上閃過壹絲憂郁,猶豫著問道:“小昶,這次畢業典禮,妳的父母能過來嗎?”
男孩兒並沒有留意女孩兒臉上的憂慮,想了想道:“我媽可能會過來,我爸太忙了,來的可能性比我中五百萬大獎的幾率還小呢。”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妳爸忙,也是為了妳們這個家嘛,別怪他。”雖然對男友的父親沒有任何印象,但是女孩兒還是為這個從未謀面的男人辯解了壹下。
想想日理萬機的老爸,王辰昶還真是有點郁悶。對於別人而言,壹家人和和美美的在壹起再正常不過了,可是對於他而言,爸爸能給他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嘟嘟嘟。”
突兀的手機鈴聲將兩個年輕人的竊竊私語給打斷了,女孩接通電話,柔聲道:“媽,妳們現在到哪兒了?”
“然然,我們已經到妳們學校了,妳在哪裏呢?”電話那頭,壹個聽上去有點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女孩兒嚇了壹跳,本能的問了壹句:“妳們不是說十點才到嗎?”
“爸爸想妳了,所以我們就提前過來了。我剛才碰到妳壹個同學說妳在湖邊,妳抓緊過來吧!”電話那邊母親的聲音雖然溫和了不少,但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安怡然問了母親的位置,有點慌亂的道:“我給媽媽說好今天十點到的,沒想到他們提前過來了,妳看……”
王辰昶看女友臉上閃過壹絲慌亂,大大方方的笑著道:“沒事兒,我遲早要見他們的。走吧。”
“可是……”安怡然為了能讓男友給父母留下壹個好印象,幾乎費盡了心思。故意讓父母十點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看看畢業典禮上,王辰昶代表他們這壹屆畢業發言的精彩表現。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自己處心積慮的安排,根本就沒有實現的機會。辰昶這副打扮,能過得父母這壹關嗎!
安怡然忽然有些煩躁起來,她是個懂事的女孩兒,知道父母為自己的成長付出了很多,但是最近幾年,她隱約總覺得自己深愛的父母似乎有那麽點世俗、那麽點勢利,還有那麽點虛偽……,當然,自己這麽想是不對的,也許做生意的人,都得這麽精明吧?
看著男友幹凈的臉上那壹抹自信的笑容,安怡然覺得那就是壹面完整而晴朗的天空。把心裏的不安掩飾了,伸手挽住他,笑著道:“我媽壹向不拘小節,說話也是口無遮攔的,如果哪句話惹妳生氣了,妳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我知道,沒關系。”對於安怡然,王辰昶也很是寵愛,他捏了捏女孩的臉,笑呵呵的說道。
當王辰昶和安怡然來到指定地點的時候,見到的,不止是安怡然的父親安正斌以及母親陳愛華,在他們身旁,還有壹個衣著挺括的年輕男孩。這男孩衣著光鮮,在那裏壹站,就給人壹種我很有錢的感覺。
看著這個男孩兒,安怡然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壹下。陳愛華看到站在安怡然身邊的王辰昶時,那秀氣的眉頭也挑了壹下。
“然然,安叔和陳姨可真夠寵妳的,公司有壹項重大項目的談判,因為和妳的畢業典禮沖突了,安叔毫不猶豫的推掉了!”那男孩子在看到安怡然和王辰昶之後,就笑瞇瞇的對安怡然說道。
安怡然遲疑了壹下,這才道:“爸爸媽媽,這是我男朋友王辰昶,妳們吃飯了沒有?”
“叔叔阿姨好。”王辰昶從安怡然有點變緊的手上,就意識到了女友的神情變化,握了握安怡然的手,算是對她的安慰,然後頗為得體的朝安正斌夫婦打招呼道。
安正斌看著眼前陽光帥氣的年輕人,覺得女兒的眼力還是有的。不過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絕不是女兒的良配。畢竟兩家的情況不壹樣,他安正斌的女兒嫁給壹個窮小子,那在圈子裏會被人笑話的。
而陳愛華更是直接的道:“妳這丫頭,真是好笑,媽媽又不是老眼昏花,看不出來小王同學是男生啊!”陳愛華頗為老道,壹句玩笑話,把女兒嘴中的男朋友變成了男性朋友。
安怡然的臉變了壹下,隨即就擡起頭道:“媽,妳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嗎?王辰昶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普通朋友。”
安怡然的話雖然不多,卻讓原本歡快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陳愛華剛要發火,站在壹邊的安正斌已經開口道:“好了,妳們娘兒倆真是,怎麽見面就鬥嘴呢。”
“小王同學,讓妳見笑了。”
安正斌這個小王叫的挺親熱,卻有壹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對於這種稱呼,王辰昶能感受得到。這孩子雖然年輕,但是他的家庭背景以及他的成長環境,讓見接觸到的層面,比這個高的太多了。
“叔叔您說的對,阿姨和安然站在壹起,倒真像是姐妹倆呢。”
“然然,這次我和媽媽過來,這麽快能找到妳,多虧了鎮成,鎮成放下工作跟著我們過來的。”安正斌說話之間,拍了拍那個叫鎮成的男孩子道:“妳光說我啦,我損失生意是應該的,讓妳耽誤工作我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呢,我聽說妳這壹天下來,損失恐怕有幾十萬啊!”
安正斌說的雲淡風輕,好像跟王辰昶沒有絲毫關系,但是誰都能聽出來,安正斌正在用這種貴氣逼人的方式向王辰昶示威:妳和我們根本就不在壹個層次上,不要對我的女兒虎視眈眈。
王辰昶笑了笑,並沒有在意。那鎮成卻笑著道:“安叔叔,妳們兩位來到江市我不過來陪著,我爸媽也會不願意喲!再說了,錢是掙不完的,不能為了掙錢丟了生活。”
“鎮成妳這句話說得好啊!”安正斌說到這裏,笑著道:“錢是掙不完的,該享受生活的時候,就得享受生活。就連王書記,該休假的時候,也不提倡工作。”
說到王書記,安正斌的臉上露出了壹絲自豪,從他的神情上,足以看出對這位王書記相當尊敬。
王是大姓,能被稱為王書記的,沒有壹千個,怎麽也有八百個,但是安正斌隨口說出的王書記,卻不會讓任何人產生異議。
“王書記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我覺得他的執政理念非常先進,其中我記得最清楚的壹條就是工作不提倡加班加點,因為這不僅是敬業的表現,還是工作效率不高。”鎮成的臉上同樣露出了壹絲崇敬:“這五年來,王書記已經將咱們推上了壹個新的高度,我真希望他能多幹幾年喲。”
“嘿嘿,說這個還早,實際上有妳這種想法的人,可不在少數啊!”安正斌說到這裏,又笑著道:“我覺得很多事情並不是壹成不變的,王書記畢竟還很年輕嘛!”
王辰昶沒有說話,不過他心中卻清楚,這兩個人說的不對,他可是親口問過那個人,那個人給出的答案是壹個凡事預則立,壹個好的計劃可以各項工作穩步實施,比手忙腳亂的抓瞎好。
不過他絕對不敢將這句話說出來,畢竟看這二位的模樣,絕對是老爹的崇拜者。
“爸,現在時間還早,要不咱們先去我們學校看看。”安怡然壹刻也不肯松開王辰昶的手,輕聲的朝著自己的父母建議道。
“嗯,也好,我上次來的時候,王書記當年工作過的地方正在檢修,現在是不是對外開放了?”安正斌也不願意讓氣氛凝結,欣然接受了女兒的建議。
“嗯,早就開始對外開放了,對了,辰昶是我們系裏的團支部書記,讓他領著我們過去不是正好嗎!”安怡然說到男友,臉上的驕傲更多了幾分。
陳愛華哼了壹聲,對於女兒和這個王辰昶親熱的樣子,她心裏非常不快。看這小子的衣著打扮,他又如何能給女兒壹個幸福的生活呢?
到了陳愛華這個年齡,早就過了相信愛情的年代。對她來說,女兒的婚姻絕對不能兒戲,她必須確保給女兒壹個安逸富足的生活。
在安怡然的帶領下,幾個人只是用了五六分鐘時間就來到了壹棟老舊的辦公樓前。安怡然指著辦公樓道:“爸,要說這件辦公樓,早就該拆了,可是學校說什麽都不肯拆,現在還是按照原狀維護的。用我們校長的話說,這是我們學校最寶貴的財富之壹,代表著我們學校深厚的底蘊。”
“妳們校長說的很對,這棟樓就是妳們學校的底蘊,只要壹說這是王書記當年用過的辦公室,就算收門票也比建棟樓收的多。”安正斌目視著那小小的兩層樓,臉上竟然露出了壹絲朝聖的神情。
樓東壹見簡單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子上寫著團委兩個字,這兩個字不是流行的不銹鋼,而是用木頭白牌以及紅色的漆寫的。因為年頭多了,所以現在看上去,竟然顯得有點掉色。
“這是從學校倉庫裏面找到的,我聽說找到的時候,我們校長興奮了壹天。”安怡然接著幫自己父親介紹道。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的東西,相信王書記在這裏的時候,掛的應該就是這個牌子。”安正斌說到這裏,有點意猶未盡的道:“這間房子內,如果能再多壹張王書記的照片就更好啦。”
王辰昶壹直沒有怎麽吭聲,表現的很低調。在聽到安正斌說照片的事情時,他心中暗道這照片能掛嗎?老爸可是最反對搞個人崇拜這類東西的。就算那位和他壹起工作過的老校長,都不敢觸這個黴頭。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陳愛華卻對他道:“小王,妳父母過來參加妳的畢業典禮嗎?”
後記(四)
壹行人壹邊輕聲交談,壹邊欣賞著房間裏的布置。從窗戶望去,外面是現代化的校園,燦爛而又炫目;房間裏卻是寧靜而樸素。安正斌夫婦壹時感慨萬千,沈浸在對王書記當年在這裏辦公時的遐想之中。只是,這種意境很快就被破壞掉了。
“妳父母能過來嗎?”
“我爸來不了,不過我媽肯定會過來。”王辰昶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陳愛華輕輕的笑問道:“那妳爸工作挺忙吧?”
“嗯,我爸每天都有不少工作。”說到自己的父親,王辰昶臉上露出了壹絲自豪。
“妳爸這麽忙,估計收入肯定不少喲!”陳愛華眼角的余光朝王辰昶的衣著打扮瞟了壹眼,淡淡的說道。
安怡然從母親和王辰昶說話時,耳朵就壹直支楞著,不肯放過任何壹句,此時見母親終究“本性難移”,心裏有些不快,趕緊轉移話題道:“媽,妳看那個杯子,這可是王書記當年用過的杯子喲,幸虧當年沒有帶走。”
“妳這丫頭,我正和小王聊天呢,隨便打斷別人說話是不禮貌的!”陳愛華朝心愛的女兒翻了個白眼,又不依不饒的追問道:“小王,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爸工資不高,也就壹般水平吧!”王辰昶臉上有些為難,但還是如實說道。他這話說的倒是實話,盡管公務員的工資在逐年增長,父親的級別又決定了他的收入算是公務員序列中最頂尖的,但是,和經濟社會迅猛發展下社會群體收入相較而言,父親的收入也就是中等水平。
陳愛華此時再也無法保持寬容的心境了,暗道這孩子可真夠虛榮的,還收入中等?哼,也不看看妳那壹身衣服,還好意思說收入中等呢?
就在陳愛華準備毫不客氣的把王辰昶的謊言給戳穿的時候,跟在他們身後的鎮成手機響了。
“餵,爸,我已經接到了安叔叔和陳阿姨,您在哪裏呢?”鎮成興奮的接通電話,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您在豪帝大酒店?好的,好的,我這就和安叔叔他們壹起過去。”
掛了電話的鎮成,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道:“安叔,阿姨,我爸正在豪帝大酒店,請妳們壹起過去,說從京城來了壹個大人物。我爸正在那裏等著,看能不能見壹見那位。”
“京裏來的大人物?妳爸說來的是誰了嗎?”安正斌頓時來了興趣,他和鎮成的父親也是多年的交情了,知道這個老朋友挺傲氣,壹般人,讓他在那裏等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姓秦。”鎮成臉上帶著壹絲神秘的說道。
雖然只是兩個字,但是安正斌整個人卻是顫抖了壹下,當下就催促道:“快,咱們這就過去,如果能和秦女士談兩句話,那咱們這次江市之行就太值啦!”
“妳這個幹什麽?當著孩子的面,妳能不能老成壹點。”陳愛華壹把拉住自己想要疾步離去的丈夫,低聲的朝著丈夫說道。
“妳要搞清楚,是秦女士,如果去晚了見不著,那才是遺憾呢!”說到這裏,安正斌又怕妻子不明白秦女士是哪個人,當下聲音又高了兩分道:“是雙木秦呢。”
陳愛華楞了壹下,就顫抖的道:“妳說的是……是那個秦女士。”
“除了那位,還有誰?快走吧。”安正斌說話之間,再次大踏步的朝著樓下走去。
陳愛華此時也著急了,她壹把拉住安怡然的手道:“怡然,咱們跟著妳爸過去看看,快走。”
安怡然並不知道秦女士是什麽人,竟能讓父母壹下失了分寸。拽了壹把王辰昶道:“小昶,咱們壹起去看看。”
陳愛華看女兒對這個窮小子壹往情深的模樣,就有點氣不打壹處來,她看著王辰昶道:“小王,我們車上可能坐不下了,我看,妳還是先在學校準備畢業典禮吧!”
“媽,妳們去吧,我不去了,小昶我們走!”安怡然本來就對母親對王辰昶冷言冷語覺得難堪,此時見母親這般姿態,也顧不上其他,拉起王辰昶就走了。
正急著下樓的安正斌見狀壹陣苦笑,朝陳愛華使了個眼色道:“好了,咱們壹起過去吧!”
在家裏,陳愛華壹向比較霸道,此時見丈夫竟敢吼自己,頓覺臉上有些掛不住,正當她準備發飆的時候,就聽安正斌低聲道:“帶著這個窮小子去看看也行,讓他長長見識,也好對女兒死了這條心!”
陳愛華不是傻子,瞬間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當下就沈聲道:“好吧,那咱們壹起過去。”
王辰昶此時心中想的是那位秦女士,說實話,此時他並不願意去見那位秦女士,不過看安怡然和母親據理力爭,不想讓她掃幸,最終還是坐上了鎮成開來的奔馳。
車子很平穩,只是十幾分鐘的時間,就來到了豪帝大酒店。在金碧輝煌的大酒店門前,安正斌笑著道:“小王,這酒店妳沒來過吧,我來的次數也不多,這裏的房價簡直就是天價喲,壹晚上的住宿,估計就是妳爸半個月的工資喲!”
王辰昶看著那金碧輝煌的酒店,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安怡然的臉卻耷拉下來了。她愛自己的父母,她真不知道深愛的父母雙親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的勢利了!有那麽壹刻,安怡然恨恨的掐了自己壹下,如果今天不讓父母和男友見面,是不是會更好呢?至少不用傷了他的自尊心!
“叔叔,我爸爸在那兒呢。”鎮成雖然沒怎麽說話,但是臉上卻壹直洋溢著壹絲自信的笑容。在他看來,這個叫王辰昶的年輕人,根本就不足以對他構成什麽威脅。大學校園裏上演的壹幕幕愛情悲喜劇,無論劇情多麽感人,都會隨著畢業相繼落幕的。這個窮酸小子能成為安怡然的男友,只不過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占了壹點地利罷了。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愛情呢?年輕的時候,遇到的感情似乎是純粹的,可是,這種所謂的純粹之所以沒有雜質,只不過是因為幼稚和盲目,甚至完全不懂什麽叫感情。
試問,讓妳心愛的女孩兒跟著妳吃苦受罪,才算相濡以沫嗎?相信等真正步入社會,他天真的可愛的安怡然,才會意識到,大學校園裏被她認為愛情的東西,其實只是偽愛情。到那個時候,也只有他鎮成,才配和她安怡然在壹起。
在何鎮成滿腦子自信之際,已經高朋滿座的大廳裏,壹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這中年人的頭發早已呈盆地風貌了,遠遠望去,很是給人壹種忍俊不禁的感覺。
不過四周的來客,絲毫沒有這個人的發型滑稽感到好笑,碰到他的人,壹個個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正斌,恐怕這次要讓妳白跑壹趟啦,我原以為自己得到的消息最快,沒想到才半小時的時間,這裏就人滿為患了。”那人來到安正斌的身邊,小聲的表示歉意。
安正斌聽鎮成的父親這樣說,心裏失望極了。不過,好在他臨來之前也有心理準備,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能見到那位秦女士的可能性,也是少之又少。
“沒事兒,也不算白跑,等壹下秦女士不是要出去嗎?能在大廳裏見見也不錯。”
鎮成的父親笑了笑,沒有再吭聲。
“中普兄,妳見到秦女士了嗎?”安正斌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哎,我來的比較早,但是怎麽比得過孫家的人?到底是財大氣粗喲,更何況孫凱跟那個人的關系,妳又不是不知道。”何中普嘆口氣,自嘲道。
安正斌不甘心的問道:“孫家自然是無人比得過,可是,妳何兄也算排得上名的,不會連這個機會也沒挨上吧?”
“秦女士等下還有別的事情。”何中普說到這裏,連連搖頭道:“這次這麽好的機會都被我錯過去了,以後再想見秦女士,恐怕就更難了!”
安怡然聽著父親和何伯伯的談話,不由得輕聲問男友道:“妳知道這個秦女士是什麽人嗎?”
“應該就是壹個普通人吧?”王辰昶輕描淡寫的說道。在外人眼中,這個好像很神秘的人,他太熟悉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何鎮成看王辰昶說起話來輕飄飄的,嘲諷的話脫口而出。
就在這時,壹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女子從房間裏走了過來。
在這中年女子出現的瞬間,幾乎所有的人都用壹種期盼的目光看向了她。
“請問您是安正斌先生嗎?”那女子輕輕的來到安正斌的身邊,輕聲的問道。
這女人頗有禮貌,但是王辰昶卻從那女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壹絲調侃的意味。
安正斌此時可是激動壞了,他沒想到這麽多的大人物在場,這位女士竟主動找自己來了,當下就趕忙道:“您好,我……我就是安正斌。”
“安先生,秦女士請幾位過去喝茶。”那中年女子說話之間,做出了壹個請的姿勢。
請自己去喝茶?這麽好的事情掉到自己頭上來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安正斌瞠目結舌。
但是,不論什麽原因,安正斌還是不假思索的跟著那中年女子走了。眼角的余光朝站在大廳裏的人群掃了壹眼,安正斌有些激動,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向他們投來羨慕的壹瞥,這陣勢,就跟壹個國家元首出訪時三軍儀仗隊的迎接儀式似的。
陳愛華快走幾步,緊緊的跟在老公後面,臉上也是神采飛揚。這種萬眾矚目的場景她不是沒有見識過,不過,此時此刻,她每走壹步,總覺得壹落腳,踩在腳下的地毯就像踩在棉花堆上,不不,像是行走在雲端似的。
不過,當她看到和心愛的女兒手牽手走在壹起的年輕人時,眼裏又飄過壹塊烏雲。安家家大業大,女兒又是才貌雙全,怎麽就找了壹個如此不體面的女婿呢?有心將那個年輕人攔下來,又擔心外人看笑話,得了,權當讓這窮小子長長見識吧。
裝修精美的總統套房內,壹個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雖然只是穿著壹身普通長裙,卻給人壹種雍容華貴感覺的女子,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雖然女子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可是看到這女子的瞬間,卻讓人不由自主的肅然起敬。
“夫人,安先生來了!”帶頭的中年女子輕聲的對中年女子說道。不過那女子不待中年女子把話說完,就站起來笑著道:“安總,安太太,快請坐。”
安正斌萬萬沒想到,這個商界女精英竟會對自己如此客氣。壹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說什麽才好。陳愛華更是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秦女士……秦女士您好。”
秦虹錦輕輕壹笑,讓安正斌夫妻坐下之後,這才拉著安怡然的手道:“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個小姑娘就是怡然了。過來孩子讓阿姨看看,嗯,姑娘長的真好看,怪不得我家昶昶喜歡呢。”
安怡然心裏像是撞鹿似的,莫非這個傳說中的秦女士,就是自己未來的婆婆了?正當她滿臉狐疑的準備找男友求證的時候,就聽那秦女士已經笑著吩咐男友道:“昶昶,妳傻楞在這裏幹什麽?快去倒水。”
“好的媽媽,我知道了。”王辰昶笑著點點頭,準備倒水去了。
盡管只是簡短的壹句話,卻猶如石破天驚壹般,在安正斌夫妻的心裏炸開了。作為商界精英,他們當然知道,這位秦女士所代表的的力量以及她身後那富可敵國的財富。壹直以來,很多人都以為這位秦女士是獨身,沒想到被女兒愛的壹塌糊塗的窮小子,居然是她的兒子!
這巨大的變化,讓安正斌夫婦有點作夢的感覺。
“這孩子從小就性格倔強,這壹點非常像他爸爸。壹接到通知書,就說了,向爸爸學習,通過自己勤工儉學把大學讀下來,這幾年,吃了不少苦!”秦虹錦說到這裏,愛憐的瞅兒子壹眼,不無心疼的說道:“其實,昶昶根本就不知道,當年他爸爸上大學的時候,他爺爺正在這學校任職,每天都像生活在蜜罐子裏,哪裏受過什麽苦呢!”
半小時的時間,就好似流水壹般的過去,當安正斌跟著秦虹錦壹起坐在江大貴賓席上看畢業典禮的時候,看著陽光下那個正在神采飛揚發言的年輕人時,忍不住搖了搖頭。
雖然他自認為自己的定力挺不錯,但是這種戲劇性的變化,給他帶來的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後記(五)
洪北縣新修的光榮大道上,壹輛輛車飛馳而過。孫升亞坐在自家的自動熊貓上,呆滯的眼神裏有點空蕩蕩的。
盡管他早就知道這壹天遲早會來的,但是真到了這壹天,他仍然覺得十分難受。孫升亞自己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齡,生老病死也看開了,但是想到父親的離開,心裏揪得十分難受。
對於父親,孫升亞壹直懷著壹種敬佩的心理,父親是他心目中最高大的壹個人。他的生活受父親的影響太大了,以至於到現在,他的生活裏仍然有父親的影子。
“嘟嘟嘟”
電話鈴聲將孫升亞從沈思中驚醒過來,他拿起手機看了壹眼,是妹夫關達成打來的電話。
“達成,有什麽事情嗎?”孫升亞和關達成的關系不錯,因此說起話來有些隨意。
關達成那邊用低沈的聲音道:“縣機關事務管理局的趙科長來了,問咱們家屬有什麽需要。如果有,他會向領導積極反映的。”
孫升亞的眉頭頓時壹擰,那本來攥著的拳頭,攥的更緊了。盡管關達成在電話裏尊稱那位是趙科長,但是他很清楚,這位趙科長在機關事務管理局,也就是壹個副股級幹部,在官場上而言,這種級別的官員在官場上也就是壹個跑腿的存在。
盡管父親孫良棟最後沒有升起來,但是在洪北縣也是當了好幾年縣委書記的人,他們這些人怎麽可以這樣!
“妳……妳給他說,就說我們什麽都不需要。”深深的吸了壹口氣之後,孫升亞沈聲的朝電話那頭說道。
電話那頭在沈吟了瞬間之後,用壹種輕柔的口氣道:“升亞,這種情況我知道妳很生氣,我現在心理和妳壹樣,這群人是夠世態炎涼的,可是妳要是什麽也不提的話,那他們也就樂的裝作不知道,最後……”
雖然那邊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孫升亞也聽懂妹夫的意思了。嘆了口氣,壹股強烈的羞辱感襲擊了他,沈默半天才喃喃的說道:“那就由妳作主,提點簡單的要求吧。妳做主說點簡單的吧!”
放下電話,孫升亞將車窗打開,壹股清新的空氣沖了進來。孫升亞貪婪的作了個深呼吸,好像剛才的事情讓他壓抑得快要窒息了似的。對於縣裏面的反應,其實他心中早有準備,只不過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罷了。
人走茶涼,這個道理孫升亞是知道的。其實他也不是非得要什麽排場,他期待的,只不過是壹個屬於他父親那個級別的待遇而已。
這本來不是什麽奢望,按照慣例去辦就是了。應該說在他父親孫良棟從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上退下來的十年間,他都覺得這不是什麽大問題。
可是現在,這好像成了壹個不可逾越的天塹。
而這壹切的原因,都是因為那個人。可是對於那個人,孫升亞的心中並沒有什麽怨言,雖然那個人讓孫升亞的生活變得脫離了原來的軌道。
本來在洪北縣,作為水利局常務副局長的他當時也是壹個很被看好的幹部。甚至他在半年之後接替要退休的老局長成為水利局局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就在他準備在水利局這個舞臺上大展身手的時候,那個人的位置也開始確立。
對於這個消息,整個洪北縣都覺得無比驕傲,孫升亞還記得他早已不關心時事的父親破例和他喝了半瓶酒,並說了壹些驕傲的話。
對於父親竟然和那位壹起工作過,孫升亞心中也無比驕傲,要知道那個人可是他最敬佩的人之壹。可是,正當他為自己的偶像高興的時候,壹個讓他意想不到的消息開始在縣城裏傳的沸沸揚揚。
那個人原本可以在洪北縣壹直幹下去的,他和洪北縣的感情本來應該更深厚的。當時他之所以離開,主要是因為當時作為縣委書記的孫良棟借著上面支援對口建設,將那個人用明升暗降的方法給禮送出境啦。
這個消息孫升亞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當他第壹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覺得很氣憤,他認為有這股風刮出來,肯定是競爭對手不懷好意。只是,這樣的伎倆太小兒科了,上級怎麽可能輕信謠言呢。
可是,正當他以為流言止於智者,謠言遲早會不攻自破時,接下來的事實卻給了他當頭壹擊:他太小看這些謠言的威力了。
老局長倒是按規定的時間退了下來,但是接替老局長位置的,卻不是他孫升亞,而是另外壹個副局長。他心中對於這件事情充滿了不服,他以為是那位副局長給自己使了壞。
但是他最終了解的結果,卻是縣裏面的那些主要領導不看好他,壹個跟著他關系不錯的人給他說了壹句話,讓他覺得可笑的時候又覺得可悲。
“升亞,妳家老爺子和那人以往不對付,現在還有誰敢沾妳家的邊啊!”
事實印證了這句話壹點沒錯,自此之後,歷來是縣裏面老幹部代表人物的父親門前,再也看不到來慰問的縣領導了。雖然每年該給自己父親送來的慰問品壹樣也沒有少過。
而他孫升亞的仕途,也就此坐上冷板凳了,十多年前他是水利局的副局長,十多年後的今天,他原地踏步走,仍然是水利局的副局長。在這十多年中,並不是沒有領導賞識過他。可是那些賞識他的領導剛剛對他露出賞識之意,過幾天壹張熱臉就會變得冷漠無比。
對於這些領導為什麽會這樣做,開始的時候孫升亞覺得很氣憤,時間壹長,慢慢的也就習以為常了,通過這幾年的觀察,孫升亞也得出了壹個結論:只有那個人在位置上,那麽在洪北的政壇上,他孫升亞就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領導也是人,自己不能太為難人家。官場是個只栽花不栽刺的地方,有哪個願意給自己不斷求索的漫漫仕途中,埋下壹顆政治立場不夠堅定的炸彈當隱患呢?
想到這壹點,孫升亞真是有壹種股寒的感覺。政治真是壹種特別的東西,誰是誰的門生,誰是誰的棋子,外人可以不知道,但是作為當事人,卻必須要旗幟鮮明,各守其道。盡管那個人離洪北官場太遙遠了,但是這種影響卻是根深蒂固的傳下來了。
壹下午的時間,孫升亞忙的頭昏腦脹。好在在親戚朋友的幫襯下,壹切還是準備就緒了。
“妳說什麽?治喪委員會的主任是李局長?”孫升亞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趙科長,真想甩給他壹巴掌。
那趙科長也就是三十來歲,看似敦厚的臉上,好似永遠都帶著笑容。面對孫升亞的憤怒,他笑著解釋道:“孫局長,在老書記的事情上,我們單位的領導還是非常重視的。只是最近這段時間縣裏比較忙,每個領導手裏都是壹大堆工作,實在是公務繁忙,脫不開身哪……”
“就算縣裏的領導沒時間,妳們趙局長也沒有時間嗎?”孫升亞揚著手中的名單,強壓著心裏的怒氣問道。
趙科長搓了壹下手道:“孫局長,您應該知道咱們縣裏目前正處於發展的關鍵時期,大家都在負重爬坡,繃緊了弦謀發展哪。我們機關事務管理局也不例外啊。就拿明天來說吧,我們趙局長需要陪著縣領導接待三批從外面來咱們這裏考察的客人,可以這麽說,我們趙局長最近壹段時間內,晚上十壹點能回到家,那就是早下班啦!”
要不是在單位裏工作的,孫升亞還能夠相信趙科長的話,可是孫升亞是什麽人?他在機關呆了半大輩子了,對於裏邊的彎彎繞太清楚了。
單位的領導說忙,那就是忙,但是要說擠不出來時間,鬼才相信呢。
“妳向妳們領導反映,就說我作為家屬,對於這個治喪委員會的名單不滿意!”
孫升亞目視著趙科長,眼睛中的厲芒讓那位趙科長的神情有點畏懼。畢竟也不是單位的決策之人,趙科長看孫升亞臉色極為難看,差不多就要拍岸而起了,趕緊變通道:“孫局長您放心,我會將妳的意見如實向領導匯報的。壹旦有變動,我第壹時間通知您。”
目送著趙科長的離去,孫升亞只覺得渾身酸軟,身上的精氣神壹下消散了大半。
關達成從壹邊走過來,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想要說什麽,最終卻只是嘆了壹口氣。
天黑的時候,孫升亞只是喝了壹口湯,家裏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用他操心,他滿腦子裏想的都是那個治喪委員會的事情。這個名單關系到他們家老爺子的聲譽,他壹定要爭過來,就算那些領導不來,掛個名字總可以吧!
不過,他等待的趙科長,到了晚上九點半還沒有過來。這讓孫升亞的心越發冰涼。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打個電話問問,最終還是把這個想法放棄了。那是不是太沒面子了?
“老孫,節哀順變啊!”壹個安慰的聲音伴隨著幾個人的進屋響了起來。
孫升亞擡頭看了壹眼,發現來的是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副局長李中柯。五十多歲的李中柯腦袋上方已經沒有幾根頭發了,從開始上班壹直在機關事務管理局裏面工作的李中柯在單位也算是老資格了。
當年,他這個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副局長,好像還是自家老爺子在位的時候提的,算是老爺子的嫡系了。想到這個,孫升亞心中的怒火變得更多了幾分,他哼了壹聲道:“李局長,您可真夠忙的啊!”
李中柯哪裏感受不到孫升亞話語之中的冷淡,他搓了搓手道:“升亞,孫書記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
雖然對李中柯充滿了不滿,但是人家問及老爺子的後事,孫升亞還是如實說道:“差不多都已經安排好了。”
“那就好,有什麽需要的妳盡管給我開口,大事情我辦不了,小事情沒說的。”李中柯說話之間,就在孫升亞身邊坐下來,然後朝著自己身後的幾個人道:“妳們去看看有什麽能夠幫忙的。”
他身後的幾個人,都是在機關裏面歷練出來的,哪裏還不明白這是自家領導和孫升亞有話要說?因此,壹個個眼疾手快的離開了房間。李中柯在最後壹個人將門子輕輕的掩上之後,從煙盒裏拿出壹根煙遞給孫升亞道:“升亞,老書記走的時候沒有痛苦吧?”
“沒有,很安詳,跟睡著了似的!”孫升亞點著煙,話語中含著壹絲悲痛的說道。
“哎,老弟,人有生老病死,有些事情妳看開點吧!”李中柯說到這裏,用手重重的拍了拍孫升亞的肩膀道:“老弟,這件事情我知道妳心中有氣,這事放在誰身上,心裏都舒服不了。”
孫升亞不說話,他只是冷冷的看著李中柯。
李中柯彈了彈煙灰,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在沈吟了壹大會之後,這才道:“老弟妳在機關裏呆了這麽多年,很多道理妳都是明白的。避嫌這個詞太可怕了,也太傷人了。但是,誰又能改變呢?現在縣裏常書記要調走的消息,基本上已經確定,其他領導現在可都瞅著要空出來的位置。在這個關鍵時候,誰也不想節外生枝。”
“縣領導我不想,可是妳們局的趙局長他……”孫升亞說到這裏,臉都漲紅了。
“老弟,按照咱們家老爺子的級別,別說是老趙,就算是咱們請市裏的領導過來也不過分,可是呢,有些事情咱們大家都明白,妳要是鬧起來的話,最終丟的還是老書記的臉。我覺得從老書記的角度,他老人家絕對不願意自己走了之後,身後不得安寧,妳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再說,妳也要替人家老趙想想,人家心中還是有想法的。和咱這些沒有想法的人,那是不壹樣的。”
李中柯的壹席話,讓孫升亞再次沈默了下去,他知道李中柯說的都是由衷之言。這種事情就算是自己大鬧壹場,最後丟這個人的,還是自家老爺子。
長嘆了壹口氣,孫升亞什麽話也沒有說。
李中柯什麽時候走的,孫升亞不知道。他只是壹根又壹根的吸著煙,當他的身邊都是煙頭的時候,他的眼中飽含著壹絲絲淚水……
後記(六)
“嘟……哇……”嗩吶驟然響起,悲愴遊弋於每個人的心頭。“壹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孝子還禮……”帶著洪北縣濃重口音的話語,在帆布搭建的禮棚內回蕩起來。
孫升亞帶著親屬,恭敬的向每壹位前來參加父親葬禮的親朋友好鞠躬致謝。風聲在帳篷內唿哨,壹股辨不清方向的風掀起他的衣襟,孫升亞不覺打了個寒顫,想到過不了多久,父親將陰陽兩隔,眼裏又泛濫了眼淚,盡管行禮有些機械化,但是孫升亞做的壹絲不茍。
對於這些能夠參加父親葬禮的人,尤其是這些在洪北縣工作的人,他心裏充滿了感激。不管怎麽說,他們能來,能不顧壹切影響,就比那些躲他們遠遠的人,暖心多了。
“縣委辦公室領導,代表縣委敬獻花圈。”司儀的聲音,似乎比剛才多了不少底氣。
這幾天,孫升亞覺得自己浮躁的心變得從容多了,父親已故,再計較那麽多有何用?但是聽到縣委的時候,精神還是為之壹振。畢竟父親曾經是這個縣的縣委書記,按照禮節,縣委是要派人過來吊唁的。
不知道來的是誰,縣委辦公室主任?不可能。畢竟那是常委,在以後的工作中還有廣闊的上升余地,這位領導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落下任何的口實。
來個副主任就行,自我安慰了壹下,孫升亞本能的朝來賓看去。
當他的目光註視著門口的時候,就見壹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緩緩走了進來。以孫升亞的眼神,壹眼就能看出,這應該是壹個剛剛參加工作的雛兒。
這就是代表縣委來的人!孫升亞心裏仿佛被燙了壹下,瞬間就覺得肺都要被氣炸了。再年輕二十歲,他可能會氣急敗壞的把這個年輕人趕出去吧?
多年的生活經歷,讓孫升亞淡定多了,何必跟這個無辜的年輕人慪氣呢?就算大鬧壹場,丟人的恐怕是老父親和他孫升亞自己吧?
算了,既然來了,那就來了吧,走完儀式讓他走就是啦!孫升亞咬了咬牙,不過在看到年輕人有點笨拙的動作之後,他還是有點呆不下去,雖然這樣走顯得有點不合適,但是他還是退了出去。
外面有些亂糟糟的,不少人忙忙碌碌的幹著自己的事情,雖然不遠處就是自己的家,但是孫升亞不知道自己該到什麽地方去。
老家的人來了,大老遠的來了,自己怎麽都要過去說兩句話,打定主意的孫升亞,就朝西邊的房子走去。按照昨天的安排,老家的人應該就在那裏。
“五爺,我覺得我二大爺這葬禮好像不夠隆重啊,來的人不多不說,小車也沒幾輛。前年我去參加小慧她爺爺的葬禮,那來的人可真不少,車子排成了長龍不說,還去了兩個副縣長呢。”就在孫升亞想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聽到房間裏面有人竊竊私語。
聽到這聲音,孫升亞頓時停下了腳步,他靜靜的站在哪裏,想要聽壹聽裏面究竟在說什麽。
“小順子,別胡說八道,小慧他爺爺撐死也就是個鄉長,妳二大爺可是從縣委書記的位置上退下來的,我聽說還享受副市長的待遇呢。”壹個有點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被稱為小順子的人,並沒有服氣五爺的話:“五爺,這個不用您說我也知道,可是您看看外面來的人,都沒幾輛車嘛。對啦,剛才縣委倒是來人了,唉,壹個毛頭小夥子,不夠分量啊……”
下面的話,孫升亞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捂了捂嘴,無聲的朝旁邊走了過去。
不過只是半分鐘的事情,孫升亞就將自己捂嘴的手拿開了,現在他是家裏的主心骨,不論外人怎麽議論,自己都得父親的葬禮辦的妥妥當當的。
十點半的時候,來賓已經稀稀拉拉了。關達成小心翼翼的問道:“哥,咱們是不是進行下壹步?”
“不,再等等,以後再想看老爺子就難了,怎麽也得等到十二點。”
看著孫升亞那皺眉的樣子,關達成沒有吭聲,就在這時候,就聽到那負責司儀的人大聲的喊道:“有客到!”
壹個花圈,被兩個人擡著走了進來,在花圈的壹邊,走著壹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也就是二十多歲,但是在看到這年輕人的剎那,孫升亞忍不住暗贊了壹聲。隨著電視的發展,孫升亞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但是看著這年輕人,還是要感嘆他的英俊。
這小夥子可真是儀表堂堂,氣宇軒昂啊。看這小夥子的打扮,應該不是洪北縣的人吧?
洪北縣就那麽大,如此出色的年輕人,這會是誰家的娃呢?
“……壹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在說了兩句歡迎詞之後,那司儀就用沙啞的聲音喊了起來,孫升亞看著年輕人行禮的標準姿勢,心中越發納悶這是誰家的孩子,他這壹舉壹動,都是那般的順眼哪。
“哥,妳快看!”就在孫升亞百般琢磨這是哪個親戚的孩子時,關達成用力捅了捅他,然後朝那剛剛放下的花圈指了指。
孫升亞本能的看去,通過花圈上的落款判斷來賓的身份真是壹個不錯的方法。等他定睛看去之時,就見上面寫著:沈痛悼念孫良棟同誌。這幾個字和壹般花圈上的沒有什麽兩樣,可是當他看到落款時,壹下子驚呆了:王子君敬挽!
王子君?這……這應該是……是……
孫升亞的腦袋嗡嗡作響,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那三個字,卻好似烙鐵壹般硬生生的印在了他的腦子裏,讓他根本就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孝子還禮……”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孫升亞驚醒過來,看著向他緩緩走來的年輕人,嘴巴張了幾下,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您……您是……”最終,孫升亞並沒有按照以往的禮節回禮,而是輕聲的朝來人問道。
那年輕人輕輕的笑了笑道:“我叫王北辰,我是代表我父親過來的。父親聽說孫老書記去世,非常痛心,原本準備親自過來的,可是在達斯沃那邊的會議,他不能缺席。所以,讓我趕過來了。您節哀順變,多多保重吧!”
王北辰,這三個字孫升亞並沒有聽說過,但是聽到他提的那個會議地址,孫升亞卻想了起來,昨天偶爾從鄰居家過,聽到他們家的新聞聯播,那個人可不是已經到了達斯沃嗎!
作為壹個副局長,孫升亞接人待物的能力很不錯,但是此時他只能用力的抓著年輕人的手,不停的搖晃著。
對於孫升亞的失態,年輕人沒有半點見怪的意思。在孫升亞的家屬們看來,這個年輕人的目光是有溫度的,但不高,那是壹種親人的目光哦!
“非常感謝您父親在百忙之中為我父親的事情操心,您快這邊請。”清醒過來的孫升亞,趕忙拉著王北辰的手往壹邊的休息室裏讓。
王北辰沈聲道:“我來的時候,父親對我說,孫書記是他的老領導,也是他敬佩的人。從孫老書記的身上,他學到了不少的東西。這些年,他好幾次都想來看看老書記,公務纏身,壹直沒能成行。沒想到現在天人永隔,真是萬分遺憾哪……”
客房內,孫升亞有些激動的陪著那年輕人說話,開始的時候,孫升亞還覺得年輕人在生活經驗上應該比他少壹些,可是隨著兩個人交流的深入,孫升亞發現這個年輕人在為人處事上,竟然比自己還要老練。
“哥,縣委的諸位領導已經到了,對了,剛剛李局長告訴我,縣委陳書記讓人改了治喪委員會的名單,他出任主任,縣長是副主任。”
關達成附在耳邊小聲低語,孫升亞真有壹種罵娘的沖動。這年輕人年齡不大,分量真是夠足啊。
不過最終,這位陳書記也沒有成為治喪委員會的主任,就在那篇委員會的名單新鮮出爐的時候,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小車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孫升亞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幾個局長已經挨不上邊了,站在他身邊的人,早已換成了市裏的各位主要領導。對於他父親以及他孫升亞的評價,也在不斷上升。
本來要結束的悼念活動,又繼續開始。壹頂頂花圈,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而那帶著沙啞的喊聲,更是越來越沙啞……
孫升亞有點麻木啦,哀樂聲響起來,孫升亞再次走出了靈堂。作為家裏的主事人,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來招呼。
而就在他要走進招呼客人的房間時,就見關達成走了出來,他壹把拉住關達成道:“妳怎麽不好好的招呼人啊?”
“哥,妳別擔心,那個小王正幫妳招呼呢。”說到這裏,關達成又感激的說了壹句道:“人家是以晚輩的身份招呼的。”
壹句話仿佛把孫升亞擊中了,心裏迅速滾過壹股熱浪,這個年輕人今天的舉動,估計會成為他以後的助推器,這個年輕卻萬分懂事的孩子啊……
“……昨天中午,國家……王子君同誌會見了米國總統……”電視上廣播員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房間中傳出來,看著那電視的影子,孫升亞的目光變得越加迷離……
後記(七)
作為江市最好的重點小學,江市壹小每到放學的時候,都是車水馬龍。為了疏導這裏的交通,市公安局特意編排了值班的交警。可是就算如此,堵車問題依然嚴重。
“快拐彎兒,那裏有壹個停車位!”壹輛黑色的熊貓經典汽車內,林穎兒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喜出望外的指揮著開車的王子君。
可惜,林穎兒的指揮,並沒有取得什麽立竿見影的效果,王子君的開車技術要是恭維的說,那是開的太四平八穩了;用不好聽的說法呢,那就是開的太肉了。正當他們的車拐彎的時候,已經有壹輛車像瞄準了似的“捷足先登”,將他們眼巴巴的瞅著的停車位給占住了。
“早知道這樣,我就自己開車啦,妳好笨喲!”林穎兒看著王子君,嬌嗔的撅嘴道。盡管林穎兒已經過了流金歲月,步入了花甲之年,但是歲月仿佛非常眷顧這個長相柔美的女人,林穎兒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多歲,精致的臉上依稀可見當年的嬌憨。都到這個年齡了,眉眼依舊含春,壹蹙壹顰,都是美到了極致。
王子君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道:“妳看妳,這點小事值當的這麽生氣嘛。這個停車位不行,就換下壹個嘛。要不,妳開著車在這條路上來回轉,我去接小玲瓏,接到孩子再過來找妳?”
“妳得了吧,妳這壹下去,如果被人認出來,還不定鬧出什麽動靜來呢。”林穎兒說到這裏,習慣性的翻了王子君壹個白眼:“我真是被妳給弄糊塗了,居然心血來潮帶著妳往這裏跑,回去之後,恐怕小北姐姐要罵我傻了。”
“沒事兒,她說妳的時候,我壹定幫著妳說話。”王子君壹邊將車停下,壹邊愛憐的伸手摟了壹下副駕駛位置上的林穎兒。
輕輕的躺在王子君的懷中,林穎兒的眼眸內露出了壹絲淡淡的迷離之色,好壹會兒方才幽幽的說道:“子君,能夠跟妳在壹起,我真是對生活充滿了感恩。”
“我也是。”王子君拍了拍林穎兒的肩膀,剛準備在說些什麽,嘀嘀的鳴笛聲響了起來,很顯然,後面的車對於王子君的車子擋道,有點不樂意了。
王子君松開了攔著林穎兒的手,輕聲的道:“咱們先挪挪車。”
看著王子君開車的動作,林穎兒輕輕的笑了笑,終於找到了壹個停車位之後,她輕柔的道:“昨天和我爸通了電話,老人家可是誇獎妳,說妳比他要看得開。”
王子君哈哈大笑道:“和他老人家比,我還差點。我退下來之所以這麽悠然自得,還不是因為有妳們陪著嘛!”
“哼,妳這個家夥,又在這顯擺不是?我就不知道當時我們幾個都看上了妳,都這麽死心踏地的跟著妳。”林穎兒嘴中嬌嗔,但是話語中的甜蜜,卻是壹覽無余。
王子君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笑著。這是他這些年增進的壹個本事,有時候笑可是比說話管用。
學校的校門打開,孩子們就好似潮水壹般從校園裏湧出來,正和王子君聊天的林穎兒,此時也沒有時間和他再羅嗦啦,快步下了車的她,迎面朝著那些學生潮走了過去。
五分鐘之後,林穎兒帶著壹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走了過來,那小女孩壹進車子,就猛地抱住正在開車的王子君,朝著他的臉上猛地親了壹口道:“爺爺,妳親自來接我呀,真是讓人家感動死了!”
王子君寵溺的摸了摸小孫女的頭,然後笑著道:“小玲瓏,去後面坐。”
“我就要和爺爺坐在前面嘛!”小女孩搖著王子君的手,輕輕的撒嬌道。
王子君的笑容依舊,但是話語中卻帶著不容逆轉的語氣道:“玲瓏乖,妳知道乖孩子都應該坐在後面的,是不是啊!”
“妳這人,孩子高興,願意坐前面就坐在前面吧,妳這是要幹什麽。”林穎兒對於孫女的寵溺可是比王子君要厲害,語氣中不自覺的就帶著壹絲賭氣的說道。
王子君沒有吭聲,只是看著小玲瓏。那小玲瓏很是乖巧的說道:“爺爺,安全知識上說小孩子不到十二歲不能坐前面,我現在就坐到後面去。”
看著委委屈屈坐後面的孫女,林穎兒忍不住道:“妳這個老頭子,就知道欺負孩子。”
王子君並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就準備啟動車子。
“AXXXX,您的車輛涉嫌違規,請跟我們去接受處理。AXXXX,您的車輛涉嫌違規,請跟我們去接受處理……”
隨著這喊話聲,壹輛閃著警燈的車子從遠處行駛了過來,在行駛到王子君車子不遠處停了下來。
“還批評孩子妳,妳自己都違章了。”林穎兒抱著小玲瓏,笑嘻嘻的說道。
王子君沒有說話,只是開著車跟在那警車的後面,警車開的不是很快,而在警車行駛了兩分鐘之後,又是壹輛警車從遠處輕輕的行駛了過來,很是保持距離的跟在王子君車子的後面。
“奶奶,這好像是回家的路喲。”天真的小玲瓏看著窗外,奇怪的說道。
林穎兒也感覺了出來,她看著繃著臉的王子君,輕笑著道:“老頭子,有沒有壹種孫猴子就算壹個跟頭翻它個十萬八千裏,也逃不出如來手掌心的感覺?”
王子君沒好氣的看了她壹眼,沒有說話。
五分鐘之後,壹行三輛車進入了壹個清幽的小區內,在王子君的車子輕輕的停下之後,那帶頭警車裏面就跑出來壹個四十多歲的警服男子。那人在來到王子君的身前,啪的壹下敬了壹個標準的禮之後,聲音洪亮的說道:“首長好,市公安局秦少元向您報到。”
如果這壹幕讓市公安局那些民警看到,壹定會驚訝的把下巴掉下來,要知道這男子可是他們眼中威嚴的局長大人啊!
王子君從車上走下來,笑著道:“小秦同誌,妳的工作完成了,很好。”
秦少元的臉上此時充滿了激動,對於眼前這個人,他壹直心中充滿了敬意。雖然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人來到江市修養,卻也沒想著能夠見到這個人壹面。
而此時,自己不但和他老人家見了面,而且他老人家還誇獎自己做的不錯,要是這句誇獎讓自己那些同行知道的話,還不知道多麽羨慕的。
“謝謝首長,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這才……”秦少元還準備說話,不少車子已經開始從四面八方匯集了過來。看著這些車子,林穎兒壹拉小玲瓏道:“玲瓏,咱們走,妳爺爺這邊壹時半會兒是結束不了的。”
小玲瓏雖然有點不情願,但還是跟著林穎兒朝著壹棟別墅走去。林穎兒壹邊走,壹邊自語道:“我就知道,鼓動他出去壹趟,肯定會惹亂子的。”
壹個小時之後,王子君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別墅內,當他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就聽莫小北道:“咱們的英雄離家之旅正式結束,大家鼓掌。”
壹陣掌聲,在別墅內響起,秦虹錦、伊楓、林穎兒等人都用力的拍著手,好像在歡迎英雄凱旋壹般的大會壹般。
王子君尷尬的揮了揮手道:“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
“行了,把妳那壹套收起來,妳以為妳這是十年前廣場大閱兵啊!”莫小北很不客氣的朝著王子君說道:“這次妳和穎兒都需要批評,不聲不響的跑出去,也不打個招呼,妳知不知道,可是把人家值班的小陳嚇壞了。妳說,妳以為自己悄悄的遛出去壹趟,就能悄無聲息的回來嗎!”
王子君無奈的搓了搓手道:“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犯這個錯誤了。”
“爺爺,我看童話故事裏,英雄總是能夠得到獎勵,我獎勵您壹個吻。”小玲瓏快步的跑到王子君的身邊,在王子君蹲下身子的瞬間,重重的吻了壹下他的面頰。
“小玲瓏真乖!”王子君壹把抱起自己乖巧的孫女,笑呵呵的說道。
“子君,今天雲興同誌打來電話,說是要來拜望妳。”秦虹錦站起身來,輕聲的道。
王子君皺了壹下眉頭道:“妳給他回個電話,就說我已經是壹個退下來的人了,我現在的工作就是安心休息,讓他就不要再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這個老頭子這裏了。”
秦虹錦答應壹聲,不過她心中卻清楚,丈夫雖然這麽說,人家也壹定會過來的。雖然自己的丈夫覺得自己已經退了下來,但是他的威信實在是太高了,就算他什麽也不管,人家該來的也要來。
更何況那位還是緊跟子君步伐的……
“吃飯啦,吃飯啦……”腰間圍著圍裙的廖安茹從廚房裏走出來,大聲的朝著客廳喊道。
而本來有點亂糟糟的客廳,在這喊聲中變得更加的忙亂,拉桌子的拉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王子君看著手裏拿著飯勺,正在盛碗的廖安茹,心中升起了壹絲絲甜蜜。
“吃飯,咱們吃飯……”
【全書完】